意識如同從萬丈深海艱難上浮,沖破了一層又一層厚重的黑暗帷幕。首先回歸的是劇痛,從四肢百骸傳來,如同無數(shù)細小的鋼針在反復(fù)穿刺,尤其是胸口,仿佛還殘留著被黑暗光線貫穿的灼燒與虛無感。緊隨其后的是聽覺,耳邊似乎有模糊而焦急的呼喚,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。
準信猛地睜開了眼睛!
映入眼簾的是昏暗的、不斷晃動的光線,似乎是某種臨時照明設(shè)備。他正躺在一張簡易的行軍床上,身上蓋著薄毯。而床邊,是幾張寫滿了擔憂、疲憊,卻又在他睜眼瞬間爆發(fā)出驚喜的面孔——麗娜、新城、宗方、堀井、野瑞……還有剛剛聞訊快步走來的居間惠隊長。
“準信!你醒了?!”麗娜的聲音帶著哭腔后的沙啞,緊緊握著他的手,仿佛生怕一松開他就會消失。
劇烈的動作牽動了全身的傷勢,準信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,額頭上瞬間滲出冷汗。他這才清晰地感受到身體的虛弱,仿佛被掏空了一般,連抬起手臂都異常艱難。進化信賴者變回人間體后的反噬,加上硬抗黑暗光線帶來的重創(chuàng),遠比他想象的更嚴重。
但此刻,他顧不得這些!
“隊…隊長!大家!”準信的聲音干澀沙啞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,他掙扎著想要坐起,卻被宗方輕輕按住了肩膀。
“別急,準信,你傷得很重,慢慢說。”宗方的聲音沉穩(wěn),帶著安撫的力量。
準信深吸一口氣,強壓下身體的痛楚和翻涌的氣血,目光掃過每一位同伴的臉,最終定格在居間惠隊長身上。
“我找到了……摧毀齊杰拉花的方法!”他語速極快,將意識深處與桐野牧夫的對話,,簡明扼要地告知了眾人。
“……現(xiàn)實世界的本體隱藏在L市東邊海域中心上方的扭曲空間里,但那里有重兵把守,佐加的數(shù)量遠超我們之前的任何遭遇。而真正摧毀它的方法,是需要有人潛入由被控制者集體潛意識構(gòu)成的‘幻夢境’,找到并摧毀它的‘本源之根’!”
他一口氣說完,因為激動和虛弱,胸膛劇烈起伏著,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。
臨時據(jù)點內(nèi)陷入了一片死寂。所有人都被這信息量巨大且匪夷所思的計劃震驚了。
潛入集體幻夢?在精神世界擊敗齊杰拉?現(xiàn)實世界還有重兵把守的本體?
居間惠隊長眉頭緊鎖,她銳利的目光中充滿了審視與權(quán)衡。作為指揮官,她必須考慮每一個可能。
“準信,”她的聲音嚴肅而冷靜,“這個消息的來源……那位‘桐野牧夫’,我們對他一無所知。這有沒有可能,是敵人為了將我們最后的有生力量引誘到特定地點,一網(wǎng)打盡的陷阱?”
這是最合乎邏輯的懷疑。在如今危機四伏、幕后黑手層出不窮的情況下,任何突然出現(xiàn)的“希望”都值得用最謹慎的態(tài)度去對待。
準信迎著她的目光,沒有絲毫閃躲。他理解隊長的顧慮,但他心中的信念如同磐石。
“隊長,我明白您的擔憂。”他的聲音依舊沙啞,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堅定,“我無法百分百保證這不是陷阱。但是——”
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每一位同伴,看著他們臉上尚未褪去的、因他“犧牲”而帶來的悲痛,以及此刻眼中重新燃起的、微弱的希望火苗。
“這是我們目前看到的,唯一有可能從根本上扭轉(zhuǎn)局面的機會!是讓所有沉淪在幻夢中的人醒過來,讓人類重新凝聚希望的唯一途徑!”他的語氣變得激昂,盡管這讓他咳嗽起來,但他依舊堅持著說道:
“無論這是不是陷阱,我們都必須去嘗試!為了那些還在無知無覺中走向毀滅的同胞,為了我們至今為止所有的犧牲和堅持,也為了……奪回我們自己的未來!這是人類最后的機會,我們不能放棄!”
他的話語如同沉重的鼓點,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。那眼神中的堅毅與決絕,是偽裝不出來的。那是真正愿意為了信念赴湯蹈火的意志。
新城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金屬箱上,發(fā)出沉悶的響聲:“干了!與其在這里憋屈地等死,不如拼一把!”
堀井推了推眼鏡,眼神中閃爍著技術(shù)人員的興奮與決意:“雖然聽起來天方夜譚,但如果是精神層面的戰(zhàn)斗……或許我們可以從技術(shù)上提供一些支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