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怎么想的?”
溫氏反問了一句,“侯府的家底子是個什么樣,你們難道不清楚嗎?嫁進來這些年連我的嫁妝都貼補進去不少,又怎可能還有存余?你們與其找我要錢,倒不如回去問問淮南侯,他這些年接二連三買進家里的十幾個小妾,是用的哪里的銀子。”
孟阮知道府中不寬裕,伯父也是個揮霍的,正因如此他今日才必須找溫氏要到這錢,否則就真是走投無路了,于是他又用胳膊肘碰了碰孟雨棠。
孟雨棠忍住瞪他的沖動,沖著溫氏擠出一個笑,“母親”
溫氏失望地看著女兒,方才兄妹倆的小動作她盡收眼底,因此眼下心頭更是悲涼,
“撫恤金的每一筆開銷,都在賬面上寫的清清楚楚。其中有大半都是給淮南侯娶妾所用。阿阮,我并不欠你,甚至念你自幼喪親對你十分關照,你當真要如此狠絕嗎?”
孟阮垂著的手臂僵硬住了,一些過往回憶在他腦中飛快閃過,他避開溫氏看過來的視線,嗓音十分干澀,
“侄兒感念伯母恩情,但一碼歸一碼,錢財和恩義不能混為一談。再者,就算不談撫恤金的事情,可如今伯母攜云莞進宮,便不再是孟家婦,那你們母女享受的孟家十五年的錢財和蔭蔽,這筆賬,難道不應該算清楚嗎?”
溫氏眼底那抹光,徹底熄滅。
她收回了目光,終于還是不帶一絲感情,淡淡說道,“好啊,既然你要算,那今日就一并算清楚吧。”
孟阮松了一口氣,把早已準備好的賬本遞給她,“伯母請過目。”
溫氏信手翻了翻,
她和云莞兩人,十五年以來在孟家的衣食住行,大到年節賞賜,小到胭脂水粉,每一筆花銷都寫得清清楚楚,合計五萬兩銀子。
這十五年,她和云莞一共用了孟家五萬兩銀子。
現在,孟阮帶著賬本,來向她討了。
溫氏放下賬本,美目中閃爍著悲傷,她看著孟阮,緩緩說道,
“阿阮,我嫁進來那年,你才六歲,在你爹娘的葬禮上帶著兩個弟弟磕頭,細胳膊細腿的,當時我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,心里想著,你們兄弟三個不是我的孩子,可我既然進了孟家大門,便一定會把你們照顧好,不讓你們衣食有缺,保你們幼年安樂。你以為我說這些是要和你訴舊情,打感情牌嗎?不,不是,我只是要告訴你,我從前那樣真心待你們,從未貪圖過你們孟家一分一兩。今日這錢便是討,也該是由孟長松向我討要而非是你,不過無妨,我不與你計較。這筆銀子我會給你,便當我這個做伯母的為你婚宴添個彩。從今往后,也請你莫要再說云莞欠了你們侯府,日日以養育之恩要挾綁架我的云莞,聽說云莞上個月曾在漱芳齋與你們斷親,當時我是不太贊成的,但如今,我改主意了。這五萬兩銀子買斷我們母女和侯府過往的所有恩情,從此,我們一刀兩斷。”
溫氏嗓音很慢,卻像一記耳光般狠狠抽在要債那兩人的臉上,她冷靜地說完這話,便讓陳姑姑去取銀票來。
孟阮心口羞愧難當,一句話也說不出,他看著陳姑姑,從前伯母晚上哄他睡覺的時候,便是陳姑姑在一旁掌燈的,那時候姑姑看著他的眼中都是疼愛,如今,卻只有厭惡和冰冷。
“這五萬兩銀票大公子可拿好咯,下回見到了咱們夫人,記住別再亂攀親,誰是你伯母?我們夫人可沒有你這樣的便宜侄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