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廂房的燭火已燃過半,燭芯結了小小的燈花,映得桌上的星盤泛著冷寂的青銅光。謝星辭坐在桌前,指尖反復摩挲著星盤的斷口——方才在正屋觸發的幻境還在腦海里回蕩,姜皇后的身影、趙烈的狠戾,都像針一樣扎在心上。她深吸一口氣,再次將指尖落在星盤的星軌刻痕上,輕聲道:“父親,若是您還在,一定希望我找到所有真相,對嗎?”
指尖剛觸到刻痕,青銅的冰涼瞬間被暖意取代,比前兩次更強烈的淡金色光從刻痕里涌出,幾乎將整個桌面都籠罩住。張老丈和王二嚇得連忙后退,王二甚至捂住了嘴,生怕發出聲音驚擾了這異象。謝星辭眼前一暗,再次被拉入幻境,這次的光影比上次清晰數倍,連空氣中的氣味都真切可聞——是淡淡的龍涎香,混著一絲異域的香料味,絕非尋常官員府邸所有。
幻境里的場景是一間奢華的偏殿,墻上掛著西域織錦,案上擺著鎏金胡瓶,瓶里插著幾支干枯的西域雪蓮。姜明遠站在殿中,臉色發白,對著一個穿墨色宮裝的嬤嬤躬身道:“劉嬤嬤,謝承安那邊還沒動靜嗎?父親說他最近總往御史臺跑,怕是要翻案。”
被稱作劉嬤嬤的婦人,發髻上插著一支赤金點翠簪,正是姜皇后身邊最得力的親信,她手里把玩著一串西域蜜蠟佛珠,語氣冷然:“急什么?皇后娘娘早有安排。上月從西域波斯國求來的‘沉淵咒’,已經讓專人煉好了藥引,混在謝承安常喝的安神湯里——這咒術邪性得很,沾了藥引的人,不出半月就會神志恍惚,說的話沒人會信,就算他真拿到證據,也只會被當成瘋話。”
“沉淵咒?”姜明遠眼睛一亮,又有些擔憂,“這咒術會不會被人識破?畢竟是西域來的東西,京城里懂這個的人不多,但萬一……”
“怕什么?”劉嬤嬤打斷他,從袖中掏出一個黑色小瓷瓶,瓶身上刻著詭異的西域紋路,“這藥引是用西域‘迷迭花’和‘忘憂草’煉的,還加了波斯國的‘黑砂’,尋常太醫查不出來,只會以為是謝承安憂思過度傷了神智。等他瘋了,謝家的案子就再也翻不了,你們貪墨的糧草,還有皇后娘娘要的東西,都能安穩到手。”
姜明遠松了口氣,又問:“那西域來的那批糧草呢?趙烈大哥說藏在云臺山的兩萬石,還得用‘沉淵咒’控制幾個流民看守,免得他們走漏消息。”
“此事皇后娘娘已經知會了趙烈,”劉嬤嬤將瓷瓶遞給他,“你把這藥引送去趙府,讓他按規矩用。記住,此事絕不能泄露,若是讓陛下知道咱們用西域邪術害人,就算是皇后娘娘,也保不住你們。”
姜明遠接過瓷瓶,連連應下。就在這時,偏殿外傳來太監的通報聲:“皇后娘娘請劉嬤嬤去正殿議事。”劉嬤嬤應了聲,轉身往外走,裙擺掃過案上的鎏金胡瓶,發出清脆的碰撞聲——這聲音像驚雷般炸響,幻境瞬間碎裂,淡金色的光從星盤上褪去,謝星辭猛地回過神,指尖還停在刻痕上,渾身已被冷汗浸濕。
“姑娘!你咋了?剛才你渾身發抖,嘴里還念叨著‘沉淵咒’‘西域’的,可把俺們嚇壞了!”張老丈連忙遞過一杯熱茶,語氣里滿是擔憂。王二也湊過來,臉色發白:“俺……俺好像也聽過‘沉淵咒’!之前在趙烈府里,聽他手下的人說,有個西域來的巫師,給了趙將軍一個能‘控人的寶貝’,俺當時沒在意,現在想來,說不定就是這個咒術!”
謝星辭接過熱茶,指尖依舊冰涼——幻境里的對話像重錘般砸在她心上:沉淵咒、西域藥引、控制父親神智……原來當年父親不僅被誣陷貪墨,還被下了邪術,難怪最后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!而那批從西域來的糧草、巫師,更是證明趙烈和姜皇后的勾結,早已超出了“貪墨”的范疇,甚至牽扯到了西域諸國,這背后的水,比她想的更深。
“沉淵咒……西域……”謝星辭喃喃自語,目光落在星盤的斷口處,那里還殘留著一絲淡金色的微光,“看來另一半星盤,不僅藏著糧草線索,還可能記錄著西域邪術的證據。王二,你再想想,趙烈府里有沒有西域來的人?或者關于云臺山看守糧草的流民,你知道多少?”
王二皺著眉,仔細回憶:“俺記得趙烈府里確實有個高鼻子的西域人,常年住在西跨院,很少出來。至于云臺山的流民,俺聽說是趙烈從城外流民棚里挑的,都是些無依無靠的,還說給他們銀子,讓他們看守‘貨物’,具體的俺就不知道了。”
謝星辭握緊星盤,眼神堅定:“不管怎樣,咱們必須盡快找到另一半星盤,還有那個西域巫師!沉淵咒既然是從西域來的,說不定能找到解咒的方法——就算父親已經不在了,我也要查清真相,讓那些用邪術害人的人,付出代價!”
燭火再次“噼啪”一聲,燈花落下,映得星盤的斷口處,又閃過一絲極淡的金光,像是在呼應她的決心,也像是在指引著,通往西域線索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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