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水河的水汽還沾在衣擺上,陸燼扶著謝星辭的手臂,每走一步都感覺膝蓋在發顫——瞬身術的反噬比預想中更烈,方才強撐著掠過河面時,五臟六腑像被重錘碾過,此刻喉頭的腥甜還沒壓下去。
“慢些走,追兵暫時過不來。”謝星辭察覺到他的踉蹌,悄悄放慢腳步,目光卻警惕地掃過前方的岔路。原本直通亂葬崗的小徑旁,竟多了兩道新鮮的馬蹄印,蹄鐵上還沾著咒術衛常用的朱砂粉——顯然有人繞路去上游找渡船了,若再往枯樹方向走,怕是會正好撞上。
“改道。”陸燼突然攥住她的手腕,指尖指向右側的矮墻,“翻過去是京城外的暗巷,能繞去亂葬崗后門。”話音剛落,遠處便傳來馬蹄聲,夾雜著咒術衛的呼喊:“快找渡船!老爺說了,就算把黑水河翻過來,也得把人抓回來!”
謝星辭立刻點頭,踩著陸燼搭在墻根的手借力翻上墻——墻那頭是條窄得只能容兩人并行的暗巷,兩側都是廢棄的鋪子,門板朽得掉渣,風一吹就發出“吱呀”的怪響。陸燼翻過來時沒站穩,扶著墻咳了兩聲,指縫里滲出血絲。
“先躲進去。”謝星辭拉著他躲進最里面的廢棄胭脂鋪,鋪子柜臺后堆著半塌的木箱,正好能遮住兩人的身影。她剛把銅符揣回懷里,就聽見巷口傳來腳步聲,還有追魂犬的吠聲——那狗鼻子極靈,之前在密林中就是靠它追上來的。
“別出聲。”陸燼捂住她的嘴,另一只手摸出短刃,指尖的靈力微弱得幾乎看不見。追魂犬的吠聲越來越近,爪子踩在石板路上的聲音“嗒嗒”響,離胭脂鋪只有幾步遠時,突然停住了,接著傳來咒術衛的聲音:“怎么不追了?是不是聞錯了?”
“不可能!方才明明聞到他們的氣息了!”另一個人說著,伸手推開了胭脂鋪的門,門板“吱呀”一聲晃開,一道火把的光掃了進來,落在柜臺前的木箱上。謝星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陸燼的手按在她的后背,指尖的靈力輕輕覆在她身上——那是最基礎的斂息術,能暫時掩蓋活人的氣息,可陸燼此刻靈力不足,能不能瞞過去,全看運氣。
火把的光在木箱上停留了片刻,追魂犬在門口低吠著,卻沒往里沖。“或許是被風吹散了,”咒術衛說著,又掃了一眼鋪子深處,“走吧,去前面看看,暗巷就這么長,他們跑不遠。”腳步聲漸漸遠去,追魂犬的吠聲也弱了下去,謝星辭才敢松口氣,掰開陸燼的手,小聲問:“你的靈力還夠嗎?”
陸燼靠在木箱上,緩了口氣:“撐到亂葬崗沒問題。”他接過謝星辭遞來的療傷丹,剛咽下去,就聽見巷外傳來更夫敲梆的聲音——“咚!咚!”,是寅時的第一響,離活祭開始只剩不到一刻鐘了。
“得快點了。”謝星辭摸出火折子點亮,微弱的火光中,她看見柜臺后的墻壁上有道裂縫,裂縫里似乎藏著什么東西。她伸手摳了摳,竟摸出一塊松動的磚,磚后是個小暗格,里面放著半張殘破的地圖,上面畫著暗巷到亂葬崗后門的路線,還有個紅圈標在后門旁的枯樹下——那正是他們要找的地窖入口。
“是之前有人藏在這的?”陸燼湊過來看,目光落在地圖角落的“姜”字上——和銅符上的字一模一樣。兩人來不及細想,揣好地圖就往暗巷深處走,剛走到巷尾,就聽見亂葬崗方向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音,比之前更響了,還有孩童的哭聲隱約傳來。
“快走!”陸燼拉著她往暗巷后門跑,后門出去就是亂葬崗的外圍,枯樹的影子在月光下晃著,而地窖入口的石板旁,已經站了兩個穿黑衣的人,手里拿著鎖鏈,正往地窖里拖一個哭著的小男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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