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篷船繞過臨淵谷外圍的暗礁淺灘,停靠在一處被藤蔓遮掩的石灘旁。這里三面環山,只有一道狹窄的谷口通向內側,崖壁上布滿墨綠色的苔蘚,潮濕的空氣里混雜著松針與泥土的氣息,與海邊的腥咸截然不同。
“大小姐,隨我來,接應的人就在谷口內側的溶洞里。”林滄率先跳上岸,撥開垂落的藤蔓,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。
蕭珩手持長劍在前開路,影衛們分散在兩側警戒,謝星辭緊隨其后,指尖始終攥著那枚“臨淵”令牌。谷道狹窄陡峭,石階上布滿青苔,行走間需格外謹慎,偶爾能聽到谷內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啼,更顯幽深。
行至谷道中段,前方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,一道黑影從溶洞中竄出,手中短刀直指林滄咽喉,動作快如閃電。“是自己人!”林滄低喝一聲,側身避開刀鋒,同時亮出腰間半塊殘缺的木牌——那是當年謝谷主分給舊部的信物,兩半合一才能確認身份。
黑影動作一頓,借著洞口透進的微光看清木牌,又望向謝星辭手中的青銅令牌,眼中的警惕瞬間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激動與急切。“林舵主!大小姐!屬下趙岳,終于等到你們了!”他收起短刀,對著謝星辭深深躬身,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。
趙岳身形高瘦,臉上帶著一道淺淺的刀疤,身著深色勁裝,袖口繡著細小的三葉葵暗紋。他是父親當年最信任的斥候,謝星辭在臨淵谷時曾見過幾次,只是如今再見,他眼中的疲憊與滄桑卻比記憶中深重了許多。
“趙叔,辛苦你了。”謝星辭扶起他,急切地問道,“我父親他……他現在怎么樣了?谷內的情況還好嗎?”
趙岳臉上的激動漸漸被凝重取代,搖頭道:“大小姐,谷內已經失守了。”他引著眾人走進溶洞,洞內干燥寬敞,墻角堆著少量干糧和兵器,幾名身著同樣勁裝的漢子正圍坐在一起,見眾人進來,紛紛起身行禮。
“半個月前,姜后派來的將領帶著大批禁軍突襲臨淵谷,我們拼死抵抗,卻寡不敵眾。”趙岳嘆了口氣,聲音低沉,“謝谷主為了掩護我們撤退,親自斷后,后來便與我們失去了聯系。我們幾次試圖潛入谷內探查,都被禁軍攔下,傷亡慘重。”
謝星辭的心猛地一沉,指尖微微發涼:“那……那有沒有可能,我父親已經突圍了?”
“可能性極大。”趙岳眼中閃過一絲光亮,連忙補充道,“突圍前,謝谷主曾留下一道密令,讓我們若是遇到謝家之人,便告知他的去向——他藏在了‘破浪號’海商船上。”
“破浪號?”蕭珩挑眉,“那是東域有名的遠洋商船,據說船主神秘,常年往來于各國海域,怎么會與謝谷主有關?”
“破浪號的船主就是謝谷主的故交,多年來一直暗中為臨淵谷運送物資。”趙岳解釋道,“那艘船身有明顯標記,船帆上繡著‘臨淵’二字的暗紋,藏在東域最南端的‘迷霧灣’。謝谷主說,那里暗礁密布,不易被發現,他會在船上等待合適的時機,反擊姜后。”
秦風皺眉道:“迷霧灣距離此處千里之遙,我們如何才能安全抵達?姜后的人定然也在搜尋破浪號。”
“謝谷主早有安排。”趙岳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疊的海圖,遞到謝星辭手中,“這是前往迷霧灣的隱秘航道,避開了所有姜后勢力的關卡。谷外不遠處有我們藏匿的快馬,我們可以先趕往青瀾港,再搭乘漁船前往迷霧灣。”
他頓了頓,又道:“不過,姜后派來坐鎮臨淵谷的將領極為難纏。此人代號‘寒刃’,武功深不可測,出手狠辣,而且心思縝密,我們幾次突圍都敗在他手中。他似乎已經猜到謝谷主可能藏身于海商船上,最近正調遣兵力封鎖各大港口,搜尋可疑船只。”
“寒刃?”蕭珩指尖摩挲著劍柄,眼中閃過一絲凝重,“我曾聽聞江湖上有這么一位神秘高手,行事低調卻殺人如麻,沒想到竟是姜后的心腹。”
阿蠻攥緊了拳頭,憤憤道:“不管他是誰,我們一定要找到謝谷主,揭穿姜后的陰謀!”
謝星辭看著手中的海圖,指尖劃過“迷霧灣”三個字,眼神逐漸堅定。父親尚在人世的消息讓她懸著的心稍稍放下,但前路的艱險也顯而易見——封鎖的港口,神秘的強敵,還有千里之外的未知旅途。
“趙叔,麻煩你即刻安排人手,準備出發。”謝星辭抬眼看向眾人,“我們兵分兩路,林叔帶著一部分舊部留在谷外,繼續監視臨淵谷的動靜,接應其他可能突圍的兄弟;我與蕭大哥、秦叔、阿蠻,還有趙叔你,帶著影衛趕往青瀾港。”
“大小姐放心,屬下這就去準備!”趙岳應聲而去,溶洞內的舊部們也紛紛行動起來,收拾物資,檢查兵器。
蕭珩走到謝星辭身邊,輕聲道:“寒刃既然已經布下封鎖,青瀾港必定危機四伏,我們此行要格外小心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謝星辭點頭,將海圖收好,“但只要能找到父親,無論多大的危險,我都要去。”
秦風補充道:“我們可以喬裝成商人,混進青瀾港。我早年在那里有幾個可靠的朋友,或許能幫我們找到合適的漁船。”
半個時辰后,一切準備就緒。林滄帶著四名舊部留在溶洞,其余人則跟著謝星辭等人走出谷口。谷外的空地上,十多匹快馬早已備好,馬鞍上捆著干糧和水囊。
“大小姐,一路保重!”林滄對著眾人拱手,眼中滿是不舍與擔憂,“若是遇到危險,務必以自身安全為重,我們會在谷外接應你們。”
“林叔放心,我們定會平安歸來。”謝星辭翻身上馬,勒住韁繩,回頭望了一眼臨淵谷的方向。山谷巍峨,云霧繚繞,仿佛藏著無盡的秘密。她深吸一口氣,調轉馬頭:“出發!前往青瀾港!”
馬蹄聲踏碎了清晨的寧靜,一行人朝著青瀾港的方向疾馳而去。陽光穿透云層,灑在蜿蜒的山道上,卻驅不散前路的陰霾——寒刃的追殺,港口的封鎖,還有那艘藏著父親下落的破浪號,都在前方等待著他們。而謝星辭心中清楚,這趟旅程,不僅是尋找父親的征途,更是一場與姜后勢力的生死較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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