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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棄子?”趙南抬起頭,眼中帶著疑惑。在他的觀念里,每一顆棋子都是力量,放棄豈非削弱自己?
“對,棄子。”老叟肯定地點點頭,眼神變得深邃起來,“舍棄,不是為了失去,而是為了得到。舍棄邊角幾子,可能換來中腹的滔天大勢;舍棄局部一時的利益,可能換來全局的主動。你剛才就是太執(zhí)著于救你那幾個孤子,結(jié)果越走越重,反而把整塊棋都走死了。若是早早舍棄,轉(zhuǎn)身他投,局面或許就海闊天空了。”
“舍棄……是為了得到……”趙南喃喃重復(fù)著這句話,心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。他不由得聯(lián)想到了自身的修行之路。
自己從一介采藥郎走到如今筑基巔峰,看似步步爭先,機(jī)緣盡握。為了紫云草冒險入黑山,為了功法取走隕落修士的遺物,為了資源與人爭斗,為了筑基丹奮力拼搏……每一次,他都緊緊抓住眼前能看到的一切,生怕落后一步,生怕失去一點。這何嘗不像是棋局中,只知緊守邊角實地,寸土必爭?
然而,修仙之路漫漫,真的能一直如此“全取”嗎?
煉氣期時,若不忍痛耗費時間打磨根基,一味追求進(jìn)階速度,又如何能在筑基時打下完美道基?對敵之時,若不懂得以傷換命、以退為進(jìn)的道理,一味硬拼,又如何能在一次次險境中存活下來?甚至……將來若要結(jié)丹,是否也需要某種意義上的“舍棄”?舍棄對凡俗的過度牽絆?舍棄某些看似重要實則阻礙道途的執(zhí)念?從而凝聚那一點不朽金丹?
棋局如道,道亦如棋!
見趙南陷入沉思,老叟也不催促,自顧自地擺弄著棋子,哼著不成調(diào)的小曲。
良久,趙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眼中的困惑與焦躁盡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豁然開朗的清明。他對著老叟鄭重一揖:“多謝老先生指點迷津,晚輩受教了。”
老叟擺擺手,笑道:“哪有什么指點不指點的,就是下棋嘛。來,再來一局?這次,試著把眼光放遠(yuǎn)點,別老盯著腳底下那一畝三分地。”
“好!”趙南欣然應(yīng)允,重新坐定。
這一次,他執(zhí)黑先行,落子不再像之前那般急切和拘謹(jǐn)。他不再執(zhí)著于每一步都必須占到便宜,也不再因為局部的損失而心煩意亂。他的目光更多地投注在全局的脈絡(luò)上,思考著如何構(gòu)筑自己的大勢,如何限制對方的發(fā)展。
當(dāng)中腹出現(xiàn)機(jī)會時,他果斷放棄了經(jīng)營良久的邊角,投入中腹搏殺;當(dāng)老叟試圖通過攻擊來獲取利益時,他審時度勢,該棄則棄,轉(zhuǎn)身在別處開辟新的戰(zhàn)場。棋局變得波瀾起伏,不再是之前一面倒的壓制。
雖然最終,趙南還是因為棋力差距和經(jīng)驗的不足,以微弱的劣勢輸?shù)袅诉@第三局。但整個對弈過程,他卻感覺酣暢淋漓,心中沒有絲毫之前的憋悶與不服。
“哈哈,好!這一局有點意思了!”老叟撫掌大笑,顯然對趙南的進(jìn)步頗為贊賞,“后生可教也。記住嘍,人生如棋,落子無悔,但更重要的是,要懂得放眼全局,知進(jìn)退,明取舍。有時候,退一步,舍一子,看到的會是更廣闊的天地。”
“晚輩謹(jǐn)記。”趙南心悅誠服。他看著眼前縱橫交錯的棋盤,那黑白棋子仿佛化作了他在修仙路上遇到的一個個選擇,一次次機(jī)緣,一場場爭斗。如何布局,如何取舍,如何在這茫茫大道之局中,走出屬于自己的那一條路,其中的智慧,確實與這棋局相通。
夕陽西下,將槐樹的影子拉得老長。趙南起身,再次向老叟道謝告辭。
走在返回客棧的青石路上,趙南步履輕盈,心境前所未有的開闊與寧靜。畫中悟“意”,棋中悟“勢”。這凡塵古鎮(zhèn)給予他的,是比任何靈丹妙藥、功法秘籍都更加珍貴的財富——對“道”的更深刻理解。
他的筑基巔峰境界,在這接連的感悟中,愈發(fā)圓融無暇。丹田內(nèi),那一點自行孕育的金芒,似乎也隨著他心境的豁然開朗,而變得更加璀璨凝實了幾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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